如今的中国,青花瓷在瓷器里是名气最大的。即使是完全不了解瓷器的人,也大都知道“青花瓷”三字,青花瓷也仿佛被人视为了“国瓷”,或者被等同于中国瓷器。特别对于那些深受现代娱乐文化影响的年轻人来说,“青花瓷”甚至是他们对民族传统文化的最早认知或是认知入口,而这几乎主要得益于一首名之为《青花瓷》的流行歌曲。这首歌的歌词无疑是唯美而深得中国诗词意趣的,亦可见词作者的文化功力,其词曰: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不过词作者还是犯了个关于瓷器的常识性错误:“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当然是这首歌最核心的情感表达,天青色也确实最为符合这首歌的人文意境。因为瓷器之天青色来源于两句诗:“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这两句诗具有一定的传说色彩,一说出自周世宗柴荣的谕旨,一说出自宋徽宗赵佶的谕旨,它定格了天青色与烟雨之间的浪漫情缘。但可惜的是,天青色是中国瓷器釉色的峰值之一,却并不是青花瓷的颜色。它或者落实到了传说中的周世宗之“柴窑”上,或者落实到了著名的宋徽宗之“汝窑”上,但不管是二者哪个,它都是青瓷而不是青花瓷。
青瓷是瓷器之祖。东汉晚期到三国时期是中国瓷器正式诞生的时间。液体状的釉料(也就是俗称的釉水)基本成型,烧瓷之“窑”经过数百年的进化,也可以稳定密封地把窑温控制到千度以上,这都让“原始青瓷”得以最终摆脱陶的身份,迈过瓷的门坎,正式成为青瓷。
从东汉晚期到三国时期诞生的中国青瓷,历经了一千多年的时间,直到南宋都是中国最为主流的瓷种,占据了瓷文化舞台的最中央和王座。在一千多年里,青瓷涌现了前越窑系、越窑、汝窑、宋官窑、哥窑、龙泉窑等最具代表性的窑口。其中的龙泉窑青瓷和湖田窑青白瓷及其仿制品,在宋、元两代成为中国向外出口的主要瓷品,并一度成为当时世界对中国瓷器的主要认知。
古代美学,到宋代达到最高,要求绝对单纯,就是圆、方、素色、质感的单纯。宋朝人用墨画画、烧单色釉瓷器。宋代是中国瓷器的鼎盛时代,出现了定、钧、官、哥、汝五大名窑,中国古代瓷器中,宋瓷以器形优雅、釉色纯净、图案清秀,在中国陶瓷史上独树一帜。诸如斗笠碗这样造型线条简练却张力十足。同时宋代瓷器虽是单色瓷居多,但它有一很大的特点是其它朝代所产瓷器比不上的,那就是:七分人工三分天成。如果是在明清,想在瓷器上表现山水通常会把山水画上去。而在宋代则是以诗歌的比兴的意趣来做瓷。
从明代开始,中国瓷器不可逆转地从单色釉时代进入彩瓷时代,青花瓷也毫无争议地成为新的王者。特别是景德镇御器厂烧造的明、清各朝官窑青花瓷,更是王中之王,景德镇也由此成为中国之“瓷都”。以景德镇各窑为代表的青花瓷在后七百年的时间里,继承青瓷地位担任了中国的“国瓷”。
瓷之色,一为釉之色,一为彩之色。青花瓷的釉色实为白色,更准确地说是透明色,其白乃是瓷胎之色,它的“青花”则是釉下彩之色,而这个“青花”所谓之“青”却是如假包换的蓝色。“蓝”与“青”要说起来是母与子的关系,因为中国人都熟知一句话,就是《荀子·劝学篇第一》里的那句:“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不过这句话的源头何在却不尽为人所知。
另外,对于瓷器的品评,一直以来瓷器爱好者们所注目者为三,曰:胎、形、釉。相较于一般爱好者而言,专业瓷工注视胎、形、釉时,看到的就不仅仅是胎的致密度、形的规整度、釉的悦目度,而是还会看到这些直观感觉背后的支撑体系。
比如胎,瓷胎的致密度是衡量瓷器档次的重要标准。而专业瓷工看瓷器底足的露胎时,便还看到了它背后的的体系:大致用的是哪里的瓷土,用的是哪种成型工艺。因为已经知道了“致密”二字是要有哪些东西来支撑:瓷土里氧化铝的含量高低,练泥时的真空程度,不同成型工艺下制坯瓷泥的不同含水量等。
比如形,形之规整为瓷器精致度的保证,而规整来自于成型与修坯工艺。此时便可以从一器之形看到其背后的内涵:是采用拉坯成型工艺还是模具成型工艺;如果是拉坯成型,那么该器形利坯工艺又是如何进行的;如果是模具工艺,那是采用注浆还是滚压;模具的水平大致如何等等。
再比如釉,釉是瓷器最直接的外表,但釉色与釉质又是最为多样化和水平不一的。此时看到各种瓷器呈现出来的釉面,便已经看到了它后面的釉水类别、上釉手法、烧成温度、烧成气氛等一系列情境。